“偏爱”的游戏
当然,隐患仍然存在。我相信诺兰。迈尔斯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可爱男生。虽然相见恨晚,但是从短暂的相遇中,我无法得知他是否诚实,是否经常以自我为中心,是否愿意为团队尽心尽力。也许,第一印象掩盖了太多信息,真理却是日久才能终见人心。
例如,我问迈尔斯是否担心自己的能力有限,他的回答很干脆:“只要有适当的环境和正确的鼓励,我认为没什么是学不会、做不好的!”我不禁为这个回答叫好,作为面试官的经验告诉我,那个符合期望的人已经出现。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从他的答案中我听到的是决心和信心。假如一开始就讨厌他,那这个答案只会让我觉得他在口出狂言。第一印象成为了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我们只能听到所希望听到的内容。面试成了一场无可救药的偏爱游戏。
“这种错觉的基础就是我们莫名其妙地相信自己能够读出一个人的性格。”密歇根大学心理学家理查德。尼斯贝说,“当你有一个小时与人面谈时,你并不认为只是摄取了他行为中的某一个切片样本,而且很可能是偏颇的样本,而是认为看到了他的全部,并且相信虽然这个形象微小而模糊,但足以代表全体。”
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李。罗斯在两个学期中分别教授了统计学和人本主义心理学两门课程,学生对他的评价却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第一学期的学生认为他冷漠、古板、挑剔、易怒,让人难以亲近;而另一批学生的评价则截然不同,在他们眼中他是一个异常热心的好老师,对社会问题极为关注,让学生获益匪浅。所有学生都认为他们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李。罗斯。
心理学家将这种倾向称为基本归因偏差——观察者倾向于将行为归因于个人素质而忽视了环境的影响。如果这种偏差与面试中的瞬间判断相结合,麻烦就自然产生了。我对迈尔斯的第一印象不仅美化了所有与他相关的信息,而且导致我认为,他在面试时的表现就是他一贯的为人。这并不是宣扬面试无用论。我通过面谈得到的对他的了解,是永远无法单凭看简历或者与导师交谈就能获得的,只是因为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太过美好,导致面谈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作用,甚至产生了误导。与陌生人谈话,这种人类最基本的仪式,如今却变成了一个雷区。
从浪漫到包办
面试提问中还有另一个领域——压力处理。其中一个经典问题就是:“你遇到过需要同时处理多件事情的情况吗?你是如何应对的?你如何决定优先选项?”但是,在专家们眼中这个问题太过简单,他们更愿意将问题改成:“如果你手头有两项重要的工作,并且时间都很紧张,在不可能同时完成两项的情况下,你要如何处理?”我给出的答案是:“我会在两件事情中选择自己最擅长的,然后再和老板商量,与其两件都做不好,不如先做好一件,然后再请其他人完成另一项。”专家马上抓住了我答案中的纰漏,他指出,我只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项目而忽视了什么是对于公司而言最急需完成的工作。因此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启示:在工作危机中我是一个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专家则可能对我做出判断:只适合单打独斗。
人事专家不会做出任何泛泛的结论。如果我们不是一贯表现得害羞、健谈或直言不讳,而只是在某些环境中呈现出害羞、健谈,而在另一些环境下性格火暴,那么这意味着遴选人才时必须针对岗位对面试环节进行特别设计。这种面试技术被称为“结构化面试”,心理学家研究表明,它是唯一能对各种工作岗位进行成功预测的面试模式。结构化面试的形式非常严格。每名候选者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主考人一般需经过严格训练,评价标准也非常统一。
结构化面试有趣的地方在于它的目的性极为明确。当我面试诺兰。迈尔斯时,我总是尝试对他进行全面了解。而人事专家认为,想在短短的一小时内了解一个人简直是天方夜谭。结构化面试之所以更加精准,原因就在于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面谈,它的目的不是传统所要求的了解某人。在结构化面试的过程中,面试官对信息的态度是有所取,有所不取。
人事专家发现,说服雇主采取结构化面试是一项艰难的工作,这并不奇怪。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招聘本质上是一个充满浪漫元素的过程,面试的功能就像是一个谈谈情跳跳舞的约会。我们期待找到能与自己擦出火花的人,即便最终可能因为求爱者和被追求者毫无共通之处而必须忍受分手的痛苦,我们依然在恋爱中许下海誓山盟。相比之下,结构化面试就像是包办婚姻,除了逻辑和实用性,全无任何激情可言。